荒林

幸有山来我未孤

【瓶邪】渡佛

世间的一切缘起缘灭,皆因为无能为力。

格桑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是听德仁喇嘛讲经的时候。

临近年关,拜访这座寺庙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回家过年了,只剩下稀少的有缘人。

这位客人便是其中之一。

他乘着冬雪而来,带着满身满心的寒意敲开了门,施施然的坐在大喇嘛对面烤火。德仁大喇嘛说他是来探亲的,嘱咐他们要以上宾的礼节招待他。

可寺庙里,除了喇嘛没有别的什么人了,他是来探谁的亲呢?年轻的小喇嘛把疑问按回到肚子里,他觉得自己的修行还不够。

这位客人把自己关到房间里一呆就是三天,他把吃食放到房间门口,每次都能听见客人礼貌回复的声音,可回收碗筷的时候却发现,吃食基本都没有动。

格桑有些着急,忍不住告诉了大喇嘛。他看见他最崇敬的长者对着那道紧闭的大门,只是嘱咐他注意些屋子里的动静,吃食照样送过去。

他尽管担心,但还是听从大喇嘛的话乖乖答应。

第三天的晚上,门开了,最先冲出来的是屋子里浓厚的烟味,裹携着屋子里温暖的温度,最后是扶着门框的苍白的手。

小喇嘛这两天一直注意着屋子里的动静,见到门开了忍不住上前,看看那位探亲的客人。

不过才三天,不,或许说在这漫长的三天里,没有人知道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个房间的意义,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仅仅三天,这个男人瘦的形容枯槁,像是吸毒者,眼睛里又啐着光。

男人像是从最深的最黑暗的地方走了一遭,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快意,可眼角的微红和脖颈柔软的弧度却让格桑想起了他小的时候看见图画书里温柔无害的鹿。

格桑没有上前,倒是客人先冲他招了招手。

男人张了张嘴,声音嘶哑,他咳了两声权当清嗓子,但情况明没有明显的改变,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劳烦您给我杯水,还没过晚饭时间吧?”

格桑连忙应答,给男人去取吃食与水。

德仁喇嘛看见他慌里慌张也没说他,只是拍怕他的头让他去给客人送去。

可他回去时,男人已经不见了。格桑最后是在院子里很深的天井处找到他的。

那里有一座石像。

小喇嘛端着盘子却没有再向前。他觉得他现在不能打扰男人。

那座石像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很久,在格桑还没来到寺庙之前,‘他’就已经在那里了。

他看见男人抬起手,将雪抚去。他的神情就像邮差终于找到自己能将心投递出去的邮筒,像长久漂泊终于找到自己的落脚之处的浪子,像是一颗心终于稳稳的开始重新跳动。格桑想,他活了。

『我们让一个人有心,或许是为了更好的伤害他呢』*

男人忽然轻轻的笑了,小喇嘛发现客人很年轻,不仅仅只是在皮相上,就在取东西的片刻来回,男人在神情上和气质上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他变得温润无害甚至看起来隐隐有些脆弱,就像休息的鹿一样柔软放松。静静的拥抱石像,黑夜将他的神色藏了起来,但他拥抱的那样紧,仿佛不是在拥抱石像,更像是一个带着温度会说话的活生生的人。

年轻的格桑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他好像明白了,或许这位客人真的是来探亲的。

小喇嘛想起师兄说过这个石像,它就像佛一样,如果天地间不需要他,他就在哪里,就连思考的欲望都没有。*当时小喇嘛还在疑惑,这明明就是一个石头,怎么能说成佛呢?

他在这个场景里突福至心灵的明白了,先有了,然后没有了,是佛,而生来就没有欲望的,是石头。*

没有人会是石头。

吴邪抱着他的佛,在心里说道“佛不渡我,我就渡佛。”

哪怕万水千山。

在茫茫而寒冷的雪山之巅,色彩鲜艳的缎带飘荡,细碎的星光洒满了天空,风雪降落在男人长长的睫毛上,而他抱着他的归属,他的此生所属。

抱着必死之志。

在风雪结束之前,他会结束这一切。

——

风雪载一程,思人终归乡。








——END——

*引用三叔原句或加以改动

★渡我的兄弟篇吧算是,可能会写后续,也可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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